電影筆記 一代宗師 : 熬蛇羹如做人,要留意火候

圖片來源:網路〈一代宗師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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場景一轉,趙本山出場。帶出一鍋滾滾蛇羹。 「這不是冬天的菜麼?」「是幾十年的菜。」引出令一番禪機:「火候」。

「做羹,要講究火候。火候不到,眾口難調。火候過了,事情就焦。做人也 是這樣。」「勉強啦,味道就壞了。」

「熬蛇羹如做人,要留意火候。」趙本山在熒熒火光下,悠悠吐出這句話。做過菜的人都知道,控制火的大小與時間,是成敗的關鍵。

急於求速成,絕無火候可言。懂得火候的奧妙,不是由搬弄他人給予信息所得。即使師父領進門,修行在個人。你要下得了廚房,耐得住煎熬,才能懂得了火候。要能久歷風塵,才能成就 「一代宗師」。

個人修行意謂著智慧來自自我獨立思考體悟而來。個人的修行是知識的活水 源頭。知識不是累積耳食的信息,然後適時搬弄這些信息的「機智問答」。

「火候」是「涵養」的隱喻。

涵養的前提在於獨立思考。所謂「煩惱即菩提」,如《維摩詰經》說: 「譬如高原陸地不生蓮華,卑濕淤泥乃生此華。」 「煩惱泥中乃有眾生起佛法耳。」

「糞壤之地,乃能滋茂。」

「譬如不下巨海,不能得無價寶珠,如是不入煩惱大海,則不能得一切智寶。」

閱讀王家衛的《一代宗師》,要像閱讀Ludwig van Beethoven (1770–1827) 《第五交響曲》: 人間的悲願並非因為無底的虛無感而墮入人生多苦的宿命,而是因為過度豐盈的生命遂耽溺於無盡的苦行。

悲願的智能超脫推理的邏輯,更解脫單純自我壓抑的道德律,也無求於知識 分解所生的悅樂。人生煎熬如熬蛇羹,水火無情,人還是要火上煲生活。所 以劇中趙半山於寒夜灶邊開言道:「熬蛇羹如做人,要留意火候。」

火候是聆聽人生天籟的修行與涵養,所以人生的悲願決定了它的論述形式: 音樂如神話,以轉喻成就了隱喻的流轉。 「中華武士會」以士大夫自居「見 自己,見天地,見眾生。」

君子「修己以敬」→「修己以安人」→「修己以安百姓。」此古代士大夫,登車攬轡,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。這是武俠的真諦,真大宗師也。

— — — 李霖生 電影筆記:一代宗師 2016.05.09 17:32

李霖生 台灣大學哲學博士

捨生求道有前蹤,乞腦剜身結願重。 大去便應欺粟顆,小來兼可隱針鋒。 蚌胎未滿思新桂,琥珀初成憶舊松。 若信貝多真實語,三生同聽一樓鍾。